人類為了評估狗兒有多聰明，學了一些新把戲

潘姆・吉爾達諾（Pam Giordano）覺得她的狗還蠻聰明的，而且她有證據：11 歲的哈瓦納犬喬治爾（Giorgio）有證書證明牠取得了耶魯大學的學士、碩士和博士學位。吉爾達諾在車子的保險桿上貼著一張貼紙宣告：「我的狗進了長春藤盟校。」 喬治爾和牠的手足朱利安娜（Giuliana）被授予這些榮譽，牠們都參加了耶魯大學的犬科認知中心的研究。 「我想知道牠們懂多少，還有牠們有多聰明，」住在康乃狄克州布蘭福（Branford）的房地產仲介吉爾達諾說。「我想朱利安娜只是為了得到零食。但喬治爾更勝一籌，牠非常聰明。我猜牠認得超過一百個字。」 耶魯大學的研究人員已掌握了某種要領。他們已經想出如何利用狗兒的人類夥伴們的意願，來支持他們的研究⸺格外熱情地。 突然間，知道你的狗有多聰明似乎變得很重要⸺寵物產業也沒忽略這種渴望。走進任何寵物用品連鎖店，例如恰如其名的 PetSmart，他們有諸多主打提升狗狗智力的玩具、小玩意和食品。或者你可以直接在網上搜尋「和狗一起玩的腦力遊戲。」 這股隨著寵物產業急切擴張而逐漸增強的興趣，促進了相對新興的犬科認知學術領域的發展。這類研究中心在美國各地的校園中如雨後春筍般冒出。2016 年秋季《心理科學近期趨勢》（Current Directions in Psychological Science）期刊以專題討論了這個主題。 在耶魯，成立三年的犬科認知中心人滿為患，飼主們亟欲評估他們狗兒的智力，自願參與研究的練習和謎題。有些飼主開了數小時的車遠道而來。 「人們喜歡他們的孩子是聰明的，飼主們則喜歡他們的狗是聰明的，」主持該研究中心的心理學教授勞莉・桑托斯（Laurie Santos）說。「有些人會打電話來語帶抱歉地說『我想帶我的狗去，但牠可能太蠢了。』」 （順便說一下，這裡有一個會讓幻想破滅的祕密：聰明的狗通常不是那麼好相處，因為牠們太聰明了。） 但是當飼主在同一句話中提到「聰明」和「狗」時，他們到底是什麼意思？與什麼相比是聰明的？一隻貓？另一隻狗？還是一個人？

狗有多聰明？

科學家定義和測量狗兒智慧的方式不同於飼主。十多年前，演化人類學家便瞭解到狗的發展已經被人類高度形塑，牠們有一個模範對象可以觀察。不像大猩猩，狗是不那麼昂貴的研究對象⸺牠們的數量豐富，飼主們甚至很樂意自掏腰包負擔狗的食宿。 現在，一些研究人員正在研究狗的大腦，另一些則正試圖辨認狗的認知能力，辯論著狗在動物界中有多獨特。比較心理學家正在研究這些能力與兒童能力的高低之分。 專家們同意，當飼主說到他們的狗有多聰明時，是將人類建構的框架加諸到動物身上。一隻狗可能比隔壁的狗看起來更「聰明」，但即使是從某些研究所得出的大受歡迎的概念⸺狗和剛學會走路的幼兒一樣聰明⸺實際上是毫無意義的。 許多動物行為學家說，當人們說一隻狗兒聰明時，他們真正的意思其實是那隻狗很容易訓練。 「人們認為狗比貓聰明，是因為牠們比較聽話，」亞特蘭大埃默里大學（Emory University in Atlanta）的生物學家暨靈長類動物學家法蘭斯・德瓦（Frans de Waal）說。「但這其實是兩回事。」 狗兒已經與人類親密接觸了大約3 萬年，這期間牠們一直在演化⸺朝向接收人類提示，並訓練我們擔起餵食和圈養牠們的責任。作為生存本能，這是相當聰明的。 從柏克萊大學到巴納德學院，以及在英國、匈牙利和日本大學的校園，犬科的認知研究都正在進行。該領域的茁壯正好與狗主人如何看待他們的寵物之轉型不謀而合。 「這是『寵物人性化』趨勢的合理發展結果，」北卡羅來納州庫洛維的西卡羅來納大學（Western Carolina University in Cullowhee）人與動物關係學家暨心理學榮譽教授荷爾・賀薩（Hal Herzog）表示。確實，飼主通常被稱為寵物的父母。如同許多人類父母會購買寶寶愛因斯坦（Baby Einstein）的 CD 來增強下一代⸺即使是在子宮裡⸺的智商一樣，許多寵物的主人也無法抗拒那些宣稱能強化狗兒大腦功能的小玩意兒。 （參見：IQ 訓練球。） 「哪個父母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得到家長所能給的最好的認知刺激呢？」市場研究公司 Packaged Facts 的寵物市場資深分析師大衛・盧米斯（David Lummis）說道。「內疚佔了很大的成分。」 但是一些寵物父母發現，比起可愛的幼兒，聰明的狗似乎比較像是個自以為是的青少年。「聰明的狗通常是個麻煩，」主持亞利桑那州立大學犬科科學合作案的心理學教授克立膚・偉恩表示。「他們躁動、容易無聊並製造麻煩。」

公民科學家

雖然針對犬科研究的熱情正如火如荼的展開，但資金卻可能很難隨之而來。最近，一些研究人員鎖定了商業的協助，吸引公民科學家（也就是狗主人）協助蒐集數據。 一位著名的匈牙利犬行為研究者亞當・米克洛西（Adam Miklosi）正計劃讓科學家與飼主搭上線，好讓他們可以蒐集到關於狗狗習性的資訊。SensDog 是他的大膽嘗試，該軟體能透過手機 App 與動物項圈裡的 Apple Watch 感應器通訊。 然後是 Dognition，這個聲稱會替你「找到你家狗狗天賦」的網站。該網站是由杜克大學犬科認知中心的布萊恩・海爾（Brian Hare）所領導的計畫。該計畫與 Purina Pro Plan 寵物食品公司的聰明腦（Bright Minds）狗食系列合作。飼主可以花 19 美元購買問卷和說明影片來蒐集有關他們狗兒的資訊，並將資料提交到 Dognition。之後 Dignition 會將寵物的認知檔案，特別是與其他狗狗相比的結果寄回給飼主。迄今為止，已有超過 2 萬 5,000 名飼主提交了資料。 當然，這都還是把狗當成同一物種來看待。海爾表示，雖然人們對各類品種的狗有著根深柢固的刻板印象，但沒有任何證據顯示某品種在認知上優於另一品種。但是英屬哥倫比亞大學（the University of British Columbia）榮譽心理學家史丹利・柯恩（Stanley Coren）於 1999 年根據他對大約 200 種狗兒服從性的專業判斷，編制了一份 110 種狗的智力排名。前三名是：邊境牧羊犬、獅子狗和德國牧羊犬。 「喬治爾有三分之一的獅子狗血統，所以他有三分之一的時間是聰明的，」吉爾達諾斷言道。 （在該排名墊底的是：牛頭犬、巴仙吉犬（Basenji）和阿富汗獵犬。如果需要安慰的話，海爾表示科學家並不認為該調查是明確的證據。） 經歷數個世紀的繁育，某些狗對於任務十分擅長。獵犬具有驚人的嗅覺、澳洲牧羊犬可以把一群羊趕在一起，其熟練程度猶如面對滿操場三歲兒童的幼稚園老師。 而且，特別的是，狗狗似乎相信人類是能幫牠們解決問題的助手。當牠們感到困惑時（例如橡膠球卡在床下，或廚房的門關著），牠們轉向飼主，嚎叫、舉起爪子，並哀傷地盯著你。 相較之下，由人類飼養的狼只會繼續試圖自己解決問題。 但是，智力本身可能不是區分狗兒的真正特質，至少在人類與動物的互動中不是，研究人員表示。 「狗有些超乎平常的本領，」正在研究如何訓練狗嗅聞炸彈原料的偉恩（Wynne）說道。「他們有著極為開放的社交性。狗本身會想要付出愛。」 「我認為『聰明』是一種誤導性的說法，」他繼續說道。「我們從狗身上真正想得到的是情感。我的狗是個白痴，但牠是個可愛的白痴。」 海爾是杜克大學演化人類學的副教授，他表示他相信狗像人一樣有多種類型的智力。在飼主與 Dognition 的合作研究中，飼主們測試他們的狗在同情、溝通、靈巧度、記憶和推理等領域的表現。 耶魯大學的桑托斯同意海爾的觀點。「如果你想訓練一隻能參加障礙比賽或走秀的狗，你確實得重視某些特質，」她說道。「如果你有一個壓力很大的工作和家庭，你則會想要一隻可以擁抱和陪伴的狗。但這兩者都是『聰明的』。」

世界上最聰明的狗

Chaser 是一隻能認得超過 1,000 個詞的邊境牧羊犬，經常被貼上「世界上最聰明的狗」的標籤。海爾說，牠在 Dognition 上得到一些有趣的結果。 研究人員在 10 樣 Chaser 已經認得的東西堆裡，放了一件牠不認得的東西。然後他們要求牠拾取還沒有學過的那一個。牠表現得非常正確，因為牠推斷出那是牠唯一不認得的東西，研究人員表示。一個星期後，當 Chaser 被要求取回同一樣東西時，牠仍然記得。 在推理和記憶的領域，Chaser 的得分不出所料地打破了 Dognition 的紀錄，海爾說。但是在同情和溝通項目⸺飼主也希望在他們的狗兒身上看到的特質⸺的結果，據海爾的說法， Chaser 「完全不感興趣。」 儘管海爾對犬科智慧抱持複雜的觀點，但他仍然無法抗拒優越感的襲擊，這對人類和寵物父母來說皆然，他們渴望把後代送進頂尖大學。 「你知道長春藤聯盟院校的評分正在通膨，」他以杜克大學為例，「你的狗必須來我們中心至少四次才能獲得大學學位。」 「但是，」他補充說，「耶魯的證書只需要去一次就能拿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