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訪寵物溝通師與獸醫師 張婉柔

只要有顆渴望瞭解對方的心, 跨物種對話不是問題

採訪整理 |葛林派

圖|Pinzi Hsu

不少人一聽到「動物溝通」,都會心存懷疑,怎麼可能有聽得懂汪星人和喵星人在說什麼?甚至不用實際看到對方,就能遠端通話?但如果有一位獸醫師也跑去學動物溝通,是否代表這也許不是騙術?

師承國際動物溝通師羅西納(Rosina Maria Arquati)的張婉柔,是台灣首位跨足動物溝通界的獸醫師,她深信人類和動物一樣,都是地球上的住民,雖然長得不一樣,說不同的語言,但只要有一顆渴望瞭解對方的心,跨物種對話不是問題! 動物溝通諮詢生涯即將屆滿九年的她,綜合七年獸醫臨床實務、安寧療護、失落調適、整合療癒等領域的經驗,陪伴過許多的家屬和寵物,一同面對最難過的離別,在他們對彼此說再見之前,把滿滿的愛與眷戀,好好地傳遞到對方心裡

Pinzi Hsu
Q.我如何成為獸醫師與動物溝通師
A.
我從小就很喜歡動物,也會跟媽媽吵著說要養,她就會說:「那你下次考四科一百,我就讓你養寵物。」從一年級考到六年級,都沒有實現;到了國一,家裡迎來了第一隻狗狗:兩個月大的馬爾濟斯。牠是當時我用盡前半生所盼來的,我心裡非常開心,但牠來的第三天就因病送醫,二天後我被告知牠已經過世。那時,我在日記本寫下⸺我長大以後,一定要當一名獸醫,我要克服一切的死亡,讓動物和愛牠的人不必再受苦。接下來,我的人生目標非常單一,就只為了這個目標而努力。
直到我考到獸醫師執照,在獸醫診所工作,主要負責內科和心臟,也愈來愈常遇到罹患慢性疾病和預期將會死亡的動物族群,而接觸那些步入生命末期的寵物和牠的家人,對年輕的獸醫師而言,是一個必須要跨越的門檻。

那個年紀的我,還不懂如何面對這樣的失落和調適心情,甚至是釐清生命終結與自我能力的分界。每次失去一隻動物都會很傷心,經常在診間與飼主一起掉眼淚,我很能理解那種無力和難過。以理性的角度來看,動物的死亡是因為生命走到盡頭,但當情感上沒辦法說服自己的時候,我不得不開始思考:這就是我要的嗎?我選擇暫時離開工作崗位出國進修,回國後,進入了老字號、口碑很好的中途團體「流浪動物花園協會」,服務的對象從「寵物」,轉為「等家的動物」。

我的業務是照顧協會內部待送養的動物,有些個性較為緊張、疏遠人,我曉得信任感不是靠藥物就能改善的,身為一名獸醫師,雖心理疼惜卻也愛莫能助,這成為日後我個人想要探索動物溝通的契機。在協會裡,我遇到一隻名叫「祥祥」的小黑貓。祥祥一來就吸引了我的目光,她很兇,不願意讓任何人接近,但我知道那是源自於害怕的表現,激發我想照顧、與疼惜牠的母性本能。

我沒有刻意馴化她,只是以人類的本能和她相處:動作放慢、說話輕柔小聲、情緒穩定等幾個原則進行互動,帶給她一定程度的安全感和預期感,將籠子放入娃娃和毛毯並就近照顧。剛開始,她緊張到無法看清楚我拿的食物,手一揮給打翻了;到後來,她會主動來找我玩,還讓背朝向我、要我摸她。這一共花了三週的時間。這是我的一次成功經驗,但三週畢竟也是不低的時間成本,隨著協會積極找中途單位來幫助有類似狀況的動物時,我不禁異想天開:有沒有更快的方式?於是,我走進「動物溝通」的教室。

動物溝通是憑藉著人與生俱來的直覺力,去感同身受動物的情感和想法,平等地把動物視為應該尊重的個體。雖然目前科學界尚無法徹底證實直覺力的機制,但超乎人類感覺四維以上的「信息場」的存在與運作正漸漸被揭露。

要是你問我,動物溝通有沒有改變我實際生活中跟動物的互動?我會說有,但改變的是我自己。我更重視「聽」而不急著去說服,「接受」動物的本質和個性,而不是要牠來配合我的期待;即便「聽」得懂動物的感知,我一樣需要學習和理解動物的肢體語言和物種需求,確保自己的肢體語言跟我的意念有一致性的表達(人的身心不一很容易讓動物產生疑惑),並更加留意去修正我「以人為中心」的想法,期待自己成為心思更為細膩、更體貼動物的好同伴。

何謂「動物溝通」?

經由人的本能⸺也就是所有的感官覺,包括視覺的影像、聽覺的聲音、嗅覺的嗅聞、身體的感受綜合而成的「直覺」⸺以「心電感應」的方式,與動物進行訊息的傳遞和交流。

怎麼看待動物溝通?

飼主與動物生活時,還是要回歸最基礎的「感官覺」。動物無時無刻都在用肢體語言對你表達,如果你沒有學習去「讀懂」,一味地依賴動物溝通師,並不是一個長久的互動方式;你得先好好去瞭解這個物種,對於牠釋放出的訊息有實際的體驗和認知,再來談所謂的動物溝通。 動物溝通的優點在於,動物可以第一時間表述牠們的感知,可以增加飼主對於動物感情面的認識;缺點則是存在「偏誤」的風險,也就是接受動物訊息的溝通師本身是否真的夠客觀,足以準確地理解其中的意涵。 動物溝通師有點像是採訪記者。我們在第一線接觸當事者(動物),把接收到的訊息,經由自己的認知進一步消化、詮釋,寫成一篇報導。不同的記者去採訪同一個人,寫出來的文章也許會有重複的部分,而其他部分則會因為切入的角度和觀點不同,以及個別的生命歷練,形塑出各異的結果。 動物溝通師也像是藝術家,有各自擅長使用的創作媒材,有些人會玩聲音,有些人會玩視覺,有些對空間或顏色特別敏銳,依據個別的感官覺會造就出不同感知力的動物溝通師。

動物溝通在什麼時候派上用場?

當動物的生命走到最終階段時,我可以更細膩地(對飼主)傳達出動物的情感。 對於飼主而言,飼養動物的過程很像在談戀愛,最精華的時段通常是動物最健康、活動力最好的階段;一旦動物開始生病,動物的行動開始限縮,生活逐漸把重心聚焦在「病」,可能因為許多強迫性的護理行為,導致飼主和動物的關係變調;如果動物又在此時過世,飼主最後的記憶便停留在強迫動物吃藥的畫面,或者為了動物健康狀況而不能給予動物如過往 般快樂的自我苛責。 這些都會造成飼主在情感上不同層次的抵觸,有的飼主可以自我調適,有的飼主會陷入沮喪和挫折,難以抽離,這時動物溝通就是很好的切入點,讓飼主有機會可以聽聽動物們怎麼說。 當動物表現出排斥,多數是因為對飼主的行為感到不喜歡,但牠並不是討厭你,更多時候是充滿對飼主的眷戀和關心。我一方面,第一時間直接傳達動物的需求和想法,另一方面再依照獸醫師的專業,包括對於照顧上的理解、環境豐富化的安排和近來學習到的安寧技巧等等,去與飼主溝通可以怎麼調整實務上的作法,讓動物獲得更友善和完善的照護。 其實讓飼主內心感到安穩,也是我在動物溝通工作中,很重要的一個方向,飼主和動物是共生的,是相互影響的。當飼主內心感到不安時,他的情緒與焦慮會很直接地影響到動物身上,對動物本身的狀態一點幫助也沒有。

飼主要如何面對動物即將死去?

當我們把動物視為一個完整的個體,理解到,牠正在經歷生命的必然歷程,盡可能讓牠的身體舒適、情緒安穩自在,讓牠可以和飼主有更好的互動,飼主也能從動物那獲得回饋和支持,在生命的最後創造一個很好的循環;即便之後要走向永遠的離別,至少最後留下的回憶是甜多於苦。在彼此陪伴的過程中,付出什麼?看見了什麼?改變了什麼?留下了什麼?才是一段關係的精髓。傷痛一定會有,但在難過的底下,還有很深刻的影響和意義等待我們去發掘。

讀一讀 作家筆下的友誼

文| WenLin 插畫| Pinzi Hsu

呼喊與細雨:孫光林與蘇宇
呼喊與細雨:孫光林與蘇宇
|作者:余華

蘇宇到池塘邊來過幾次,第一次的時候他非常關心地問我究竟出了什麼事,蘇宇關切的聲音使我當初差點落淚。我什麼都沒說,一直看著
水面的波紋。此後蘇宇來到後不再說什麼,我們站在一起默默無語地等待上課鈴響,然後一起離開。

孫光林生活在窮困不堪的家,擁有毫無道德底線的家人,因此他轉向同儕尋求情緒上的滿足,在中學校園中他見到另一名孤單身影⸺大他兩歲的蘇宇,他們相互關切、無話不談,在彼此身上找尋相似的自己,從而尋求安全感及舒適感,緩解了現實的黑暗。
當孫光林在自我放縱又是自我折磨中愈陷愈深時,是蘇宇注意到孫光林臉上的細微變化與躲避他的古怪行為,又如心靈導師般,向他解釋青春期身體變化的困惑,「我也和你一樣。」蘇宇平靜地說。頓時讓孫光林結束終日的惶恐不安。
擊壤歌:小蝦與橘兒、鄧、小靜、貓咪、卡洛
擊壤歌:小蝦與橘兒、鄧、小靜、貓咪、卡洛
|作者:朱天心

如果大家夠好,那一天來臨又怎樣,也許會不再有那時死心塌地的天真,但世事曲曲折折的美麗就是如此,也許你一旦迎向它們時,你會另有一番心境,只要你不要先入為主,你會更好。

小蝦跟小靜算不上是很能談心的朋友,兩人一起時,她話很少,而小靜更少,但是默契之好,走過公園時她猛地說:『你看那⸺』『鳳凰樹。』然後兩個人繼續默默地走,心中滿滿的。她們倆跟橘兒併排坐在走廊邊的小石牆上,多半是橘兒一個人講,暴風半徑頗大地比劃著,好笑處,一陣驚天動地,三人趕忙紅著臉互相噓著示意安靜。

貓咪則是有史以來第一個句句都能說中小蝦心的朋友,小蝦立志以後在貓兒面前要做得真,做得極累,還是要做。鄧在她最浪漫的時候依然能冷靜的知悉小蝦;小蝦跟卡洛一碰頭總不外談政治國事、兩人的抱負理想。

有這群三五好友的小蝦騎過羅斯福路要高唱,難過時要哭濕一條紅磚路,快樂時要跟朋友哭在一個藍天下,不管那綠衣黑褲的累,立下千百個誓,她們的「笑可以笑得很傷心、哭可以哭得很快樂。」
沒有色彩的多崎作和他的巡禮之年:多崎作與赤松、青海、白根、黑埜
沒有色彩的多崎作和他的巡禮之年:多崎作與赤松、青海、白根、黑埜
|作者:村上春樹

並不是一切都會消失在時間之流裡。

多崎作與四位高中同學作為志工參加夏令營結束時都分別感到「自己正在處於對的地方,交上對的朋友」。自己需要名字含有顏色的四人⸺兩個男生姓赤松與青海,兩個女生姓白根和黑埜,只有多崎作和顏色無緣,他們盡可能五個人一起行動,他們努力不把異性關係帶進去,看來是真心感到快樂,而多崎作當然也以自己是組成五角形不可或缺的一片而感到高興和自豪,不過他心底經常都有一種恐懼,怕自己有一天會從這親密的共同體脫落,或被彈出,一個人被留下。

直到大二那年夏天「到第二年的一月,多崎作活著幾乎只想到死。」單方面被四人否定了自己的存在,他覺得自己變成了稍微不同的人,剩下的是缺少顏色的無風般中立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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